「小慈啊,這塊玉是很重要的東西,絕對不能弄丟喔。」

那是我才剛懂事的時候,爺爺說過的話,在說的同時用非常慎重的態度摸著掛在我胸前的玉珮,然後將玉珮小心地收進我的衣服底下。

看著爺爺謹慎的模樣,我也跟著謹慎起來,儘管我不是很清楚這一小塊玉到底有什麼用,又或者是有著什麼驚天的價值還有為什麼要放到我這個小孩子身上,但既然爺爺這麼說了,那麼我就乖乖照著做。

因為爸爸有交代,爺爺很厲害、很聰明,所以爺爺說的話一定是對的,如果有錯那絕對是自己聽錯,之後會被爺爺抓去把正確的罰寫一百遍。

對於那一百遍的罰寫,本來我是不信的,但爺爺後來真的拿出了爸爸小時候的罰寫本子,疊起來居然有兩個我那麼高,這對當時幼小的我來說實在是一種精神跟視覺上的雙重衝擊,所以在看到了那些罰寫本之後,爺爺在我心中的印象就莫名奇妙的變得高大無比。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這說不定是爺爺的陰謀,只是當時年紀小,沒有辦法意識到而已。

「小慈啊……」

就在我被疊了好高好高的罰寫本給驚呆的時候,爺爺開口了,很語重心長地摸著我的頭說:「如果遇到什麼奇怪的傢伙問你是男生還是女生的話,一定一定,不能說自己是男孩喔。」

「為什麼呀?」在那個當下,我不解的歪著頭,因為,「小慈明明是男生呀,爺爺也說過說謊是不好的,小慈不喜歡說謊……」

「呵呵,沒有要說謊啦,只是讓小慈暫時先別說出真話而已,爺爺也沒有要你說自己是女孩嘛,那些怪傢伙想問就讓他們去問,我們不回答就是了。」

所以這是要隱瞞,不算是說謊。

「那,要到什麼時候之後才能說呢?」

「這個嘛,等到那些怪傢伙不問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說啦~」爺爺笑著說出有跟沒有一樣的回答,把我的頭髮一陣亂揉,「所以千萬記住,如果有怪傢伙來問,絕對不能說自己是男孩喔。」

「唔……嗯……」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衣服底下的玉珮像是要呼應我的承諾般,透出了舒服的涼意。

我緊緊地攢著這個帶著冰冷的玉珮,想著爺爺這一連串下來的話,心裡頓時惶恐了起來。

不回答別人的問題很簡單,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好,可這玉珮……爺爺說絕對不能弄丟的,那是不是該找個地方藏起來?我的脖子是那麼的纖細,要是掉了怎麼辦?

像是察覺到我的想法,爺爺笑了。

「放心吧小慈,只要不是你自己想把它摘下來,那麼不管怎麼樣這玉珮都會好好掛在你脖子上的,哪怕……嗯,總之不會掉!」

爺爺,那個「哪怕……」的後面到底是什麼?沒有人這樣只說一半的啦!

「唉唷,爺爺也是怕嚇到你嘛,那種畫面兒童不宜,等你長大了心理承受度夠了再去找你爸跟你說哈,乖。」

……我突然覺得什麼都不知道也是很幸福的,於是,就在我的身高還沒突破一米大關的時代,我第一次產生了年紀小真好的感悟,以一個兒童而言,這可真是成熟到令人驚駭的思維。

而像是嫌這份思維還不夠成熟一樣,爺爺突然蹲了下來,開啟了一個正常長輩絕對不會對小孩子說的話題。

「小慈啊。」

「是,爺爺?」

「跟你說個很嚴肅的話題,懂不懂無所謂,總之先記著,」爺爺清了清嗓子,一臉正氣浩然,「就是呢,其實不要太在意現在的扮相,雖然短時間裡必須一直裝扮成女孩的樣子,但是你以後還是能找到老婆的。」

「啊?」我的大腦在爺爺說完話的瞬間就當掉了,沒辦法,你很難要求一個才剛懂事的孩子去理解什麼是老婆還有為什麼要找老婆。

可爺爺還在繼續說。

「這個老婆嘛其實不用找那種太漂亮的,看得順眼就好,如果要有一個標準的話,只要比我們家小慈還要好看一點點就行!放心,你爺爺我對孫媳婦很不挑剔,所以小慈啊,放膽去追求!明白嗎?」

「……喔……」我懵懵懂懂的點頭,空白的大腦完全不知道爺爺剛才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反正……爸爸說過,爺爺說的都是對的,那麼這種時候,只要點頭就可以了!

「等你以後有了老婆,有了孩子,就要學你爸爸,親手把這玉珮給解下來,然後在兒子出生的那時候立刻給他戴上,好嗎?」

「兒子?那如果生女兒的話呢?」我很理所當然的問了,得到了爺爺有些尷尬的笑。

「這個女兒啊……其實爺爺也是很想要的啦,不過……唉呀,這東西傳子不傳女的啦!」苦笑的拍著我的頭,爺爺嘀咕著幾句我聽不清楚的抱怨後,認真的看著我,「總之你記得爺爺剛才的話,這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

「絕對不能忘記,小慈,一定,要記得把玉珮傳給兒子喔……」

爺爺的話就像有魔力似的在我腦中迴響著,玉珮本來不斷地送出來的清涼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暖洋洋。

暖暖的、懶懶的。

我的大腦突然混沌起來,視線的前方變得有些模糊、有些扭曲,只有爺爺的臉還算清楚,其他的全都歪七扭八的晃來晃去。

頭很暈,我不舒服地閉上眼睛,伸手捂著嘴巴,企圖把那要吐要吐的感覺壓下去。

耳邊,似乎聽見了女孩子的低語,很好聽的聲音,但我卻只想著要把耳朵摀起來。

玉珮的溫度似乎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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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

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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