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耳之森

鏡子可以映照出很多東西

想看見的　亦或是不想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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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在頭頂上和煦地散發著光，清風微涼，小泉跟著阿緒走過一小段路後，兩人來到了一間鐵門半掩，明顯還沒有開張的店門口前。

看著這家店，小泉的額上默默出現了三條黑線。

「阿緒，我並不是要質疑你，但你確定是這裡？」尾音拉高，小泉滿臉狐疑地指著眼前的店家，「這是一家電動遊樂店啊！」而且還沒到營業時間呢！

「呃、這……」心虛。

「嗯哼，我給你三秒鐘的自由辯護時間。」

才三秒！？一般來說不是要給三分鐘嗎？好歹還能讓人泡杯泡麵……

……不、不是，重點不是這個！

「哎，稍微相信我一下啦，真的是這裡嘛！」阿緒急了，「至少，我感覺到的是這樣沒錯啊……」更心虛。

聽著阿緒的自我辯護，小泉深深嘆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沒什麼資格在這裡說阿緒，畢竟人家還有辦法帶路，而她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出來，雖然昨晚御有說過她應該也能察覺到，但是這一路走來……她只得到『嘿嘿、哈哈，天氣真好！』這樣的結論而已。

只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跟停滯不前比起來，她選擇相信阿緒的判斷。

不過……

「就算是這裡好了，我們難道就這樣直接闖進去？」稍微彎下身子朝半掩的鐵門內看去，小泉不是很確定的提問，「裡面萬一有人怎麼辦啊？」那樣會被當成小偷的。

「這個嘛，就說我們要借洗手間？」提案。

好棒的藉口，棒到她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才好。小泉用眼神表達了她的鄙視，看到小泉這樣的眼神，阿緒只好硬著頭皮再提案：「不然，說我們來抓娃娃的？」

這個稍微好點，但還是有點蠢，「還有沒有別的說法啊？」小泉上前戳了戳鐵門，「總覺得你剛剛說的那兩種都會讓我們被人當成是小偷耶……」

「既然妳都不滿意，那就只好拿出最後的手段了。」

「什麼手段？」

「讓發現我們的人好好睡上一覺，」燦爛地，阿緒露出了人畜無害的閃亮笑容，有意無意地將手握成拳，緊接著指節處就傳出了喀啦喀啦的聲響，「這麼做的話保證可以順利過關唷～只要在人醒來之前逃跑就好了，如何？」

「……你若無其事的說出了可怕的事情呢……」小泉默默地退開了幾步。

「哦呵呵呵，討厭，」燦爛笑，像是要緩衝兩人一路上的緊張氣氛，阿緒故作嬌羞地掩嘴輕笑，「人家可是和平主義者唷，非到最後關頭是絕對不使用暴力的。」

最好是啦！還『人家』咧，沒事在那邊翹什麼小指頭啊！？欠揍！

在心底迅速罵了幾句，小泉給了某位笑容已經閃亮到突破六百燭光的人一個大白眼，「就用這個最後手段吧，時間寶貴，快點找到人比較重要。」

「嗯。」同意。

兩人頗有默契的對視一眼，接著就不約而同地彎身鑽進了那個半掩的鐵門內，裡頭因為沒有開燈的關係顯得有點暗，但靠著鐵門下照進來的光線充當克難照明，他們很快地摸清了這間遊戲店大概的模樣。

真的，就是間很普通的電玩店。

店裡整整齊齊的擺著各種大型遊戲機台，夾娃娃機、跳舞機、投籃機等等，甚至還有拍貼。

「這間店進的機型還真多，居然連大頭貼都有，」小泉小小聲的說，有些好奇的探頭進其中一個拍貼的機台看了看，「而且機種還很新耶，真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阿緒不太明白的跟著探頭過去，「電玩店不就是要常常更新才會有客人嗎？」不然可是會倒閉的。

「那是指熱鬧的地方啊，我們這裡畢竟沒那麼繁華，汰換率當然就比較低，」好奇的摸了摸拍貼上的按鍵，小泉饒有興致的看著拍貼上的各種可愛圖樣，「哎呀，這個好可愛喔，可惜現在還沒開機，不然就來拍一張……」

「……喂喂，妳忘了我們是來幹麻的嗎？」阿緒有些汗顏。

「沒忘啦，只是說說而已嘛，」嘟起嘴，小泉乾脆地離開了那個機台，「我這是在企圖緩解緊張氣氛呢，你真是不明白我的苦心。」

「是是是，小的不才沒能體會到您的用心良苦，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的計較這些，先來幫忙找入口在哪吧。」

「咦？引領你過來的『那些』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大氣的指引在進入這間店之後就消失了，可能是被什麼擋住或是遮蔽了吧，」阿緒看著週遭如此判斷道，「合理現象，如果完全沒有阻礙的話，那我就要好好懷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

「也對，」認真的表示贊同，小泉用力嘆了一口氣，「所以現在又回到原點了嗎？」叉起腰，她頗為頭疼，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左手突然像是被什麼給牽引似的被拉抬起來，「啊咧？」

「怎麼了？」聽到小泉的驚疑聲，阿緒不解的朝她看過去，然後就更不解的發問了，「妳為什麼要平舉左手？」這姿勢很怪異耶。

「才不是我要舉的，是有東西在拉我……」無措地被不知名的力量拉著走，小泉剛開始是很驚慌的，但是當她發現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拉她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安心瞬間湧上，「是御給我的髮環！」驚呼，小泉語中帶著驚喜。

「御？」聞言，阿緒先是呆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撫著心口，奇怪，他沒感覺到御有任何動作啊，「妳確定？」

「非常確定，」小泉用力的點點頭，看著那隱隱泛著月華之光的雪白髮絲，她開心的繼續跟著牽引的力量走，「肯定是御料到了我們白天會遇到瓶頸，所以在昨晚的時候先做了準備。」

「嗯，」在看到小泉腕上那泛出華光的髮環後，阿緒立刻認同了小泉的說法，原因無它，只因為那份月華的光亮不是什麼人都能弄出來的，思及此，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謝啦。」多虧了這份『事前準備』，不然他還真不知道現在該往哪走才好。

踏出步伐跟上小泉，他們小心謹慎的在店裡頭走著，而當髮環將他們給引導到某個東西前方時，他們都愣了很大一下。

「……這裡？」指著眼前，阿緒非常不確定的問。

「別看我，」在胸前打個大叉叉，小泉突然理解了剛才阿緒被自己質疑時的心情，她有些心慌的指著圈在左手腕上的白色髮絲：「髮環到這就沒有動靜了，所以應該是這邊沒錯的。」

「可這……」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著眼前，阿緒有種好笑的感覺，因為在他們兩人眼前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這怎麼看都是夾娃娃機啊？」

「嗯，是夾娃娃機沒錯。」無奈的，小泉複誦了一遍，然後，她又感受到了左手傳來了拉力，白色的髮環泛著光，將她的手拉到了夾娃娃機台的投幣口旁，接著再次停了下來。

…………

……

這是怎樣？

「所以，這是要我們夾娃娃的意思嗎？」有些艱難地，小泉說，然後她看到髮環上迅速地閃過了一道光，光芒一閃而過後就消失了，讓人摸不清是什麼意思。

看到這樣的情形，阿緒跟小泉面面相覷，怎麼也無法理解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跟夾娃娃有什麼關聯性。

但總歸是個線索。

「總之先試試看吧，」摸摸鼻子，阿緒開始掏銅版，「說不定那個入口設有機關，好比說只要夾到了某個娃娃就會自動開啟……之類的。」

最好是啦！

再一次地，小泉給了阿緒一個大白眼，「這種話你還真說得出來。」

「現階段也只能這麼猜嘛。」不然妳來解釋啊。

「唔嗯～～」聽到阿緒這麼說，小泉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話來反駁，而且這台機器好像真的跟其他台不太一樣，其中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它是整間店裡頭唯一沒關機的機台，「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我們哪知道要夾哪個娃娃才碰得到機關啊？」

「好問題，」投下硬幣，阿緒舔了舔下唇開始操縱搖桿，「既然不知道是哪一個，那麼就把全部的娃娃都夾掉不就得了？」

啥？全都夾掉？

「那要夾到什麼──」

──砰咚。

一個娃娃掉下來的聲音打斷了小泉的質疑，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阿緒從機台下方的拾取口拿出娃娃，然後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上一秒還在機台裏的娃娃被塞到自己手上。

「你……」夾到了？一夾就中？

「別小看我喔，」捲起袖子，阿緒露出了得意的笑，「我在唸高中的時候，可是被稱為夾娃娃機殺手呢～」

看著阿緒那自信的笑，再看看身邊的那台夾娃娃機，小泉徹底無言了。

夾娃娃機裡頭的娃娃就這樣一次一個的被阿緒用可怕的速度在淨空，被塞到手上的娃娃也跟著越來越多，就在她雙手都快拿不完的這個時候，小泉發現自己不知道現在應該要吐槽還是該用力拍拍手。

好吧，她得承認，如果用其他角度來看的話，阿緒在夾娃娃這方面說不定真的有著另類的才能，但是！

「阿緒。」嚴肅異常地，她喊了正在專心夾娃娃的人。

「嗯？」搖動搖桿，阿緒目不斜視的瞪著下一個目標，「怎麼了？」

「你是怎麼練的啊？」能練到這種百夾百中的地步，怎麼想都要花不少時間金錢，「你高中時代該不會就泡在這種店裡吧？」

「才沒那回事，」他可是奮發向上的好青年，從來不泡電玩店的，「這些我們家都有啊，而且是各種機型。」

家裡都有？「……你們家開電玩店的啊？」

「不是，」他說，然後只聽『砰咚』一聲，又一個娃娃掉了下來，阿緒很自然的探手將娃娃取出繼續塞到小泉手中，接著投入下一枚硬幣，「雖然外表看起來一直都平民，但蛇塚家其實蠻有錢的，老一輩的人是想說與其讓後代子孫去外面玩這些東西然後被帶壞，還不如在自家擺一堆讓大家玩到不想玩。」

「所以啦，在蛇塚的本家別院就特別蓋了一整棟樓來放這類大型機台，剛剛稍微看了一下，這家店裡的遊戲機除了最新出的系列我沒玩過之外，其他的蛇塚家通通都有。」

砰咚。下一個娃娃被塞到小泉手裡，累計數字正式突破十位數。

啞口無言。

這四個字快樂地從小泉的左後方跑到右後方，不但閃著奇妙的霓虹光彩還左左右右的跑過去再跑回來，儼然是個很好很強大的華麗跑馬燈。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她只能呆呆的看著阿緒掏完口袋後又一次的彎下身，看著他很認真的掐起指頭喃喃默唸著什麼，緊接著左手食指就很神奇的像變魔術一樣地竄出了兩吋高的火苗，滿意的看著指上搓弄出的火，阿緒就這樣捻著火苗往投幣口靠近……

…………

……

慢著！！！

「你你你在幹麻啊！？」小泉大驚的低呼，也不管手上的娃娃會掉一地，她立馬上前抓住了阿緒捻著火苗的手，花容失色，「別亂來！」

「只是燒個彈簧而已，別大驚小怪嘛，」非常理所當然地，阿緒說，「我沒銅板了，只能這樣燒一燒好繼續下一輪咩。」

燒彈簧！？大驚小怪！？最後還在語尾加了個咩！？

咩你（嗶──）啦！

聽著阿緒那若無其事的口吻，小泉忍不住在心底飆出了粗口，血壓瞬間竄升逼至臨界點，再這樣下去她很有理由懷疑自己會中風。

「這是作弊！這是犯法的！而且，」逼緊聲音，小泉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萬一觸了警報怎麼辦？我們可是擅闖進來的耶！」到時候保安來了……老天保佑，她不想真的用上那個見鬼的最後手段啊！

「沒問題的，剛剛觀察過了，這算是比較老舊的機型，裡頭應該沒放晶片，」非常自信的笑道，阿緒拉開了小泉阻止的手，捻著火苗湊進投幣口以便繼續他的大業，「所以放心吧，這一台啊就算是燒給它死燒給它爛都不會觸碰到什麼警報的～」

「……」

……所以，現在是她道德觀太強還是阿緒的道德太缺乏！？

是後者吧？果然是後者對吧？

看著某人見獵心喜的卯起來燒投幣口，小泉先是看了看天花板，然後再看了看落的滿地都是的娃娃，而當她的視線最後又回到阿緒身上時，她的心中默默地揚起了無限的（消音）（消音）（消音）。

喔啊！她要徹底鄙視這道德淪喪的傢伙啊啊啊啊！

不動聲色的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娃娃，救援投手狐野泉站上了投手丘，確認無盜壘跡象，與捕手交換暗號，一切準備就緒，快速直球預備、目標：正前方好球帶內蛇塚緒的後腦杓──

──喀啦。

呃……喀啦？

小泉呆了下，那是什麼聲音？

奇異的聲響停下了小泉準備要投出快速直球的動作，然後她錯愕的看到那個夾娃娃機的下層機殼『咿呀』的一聲彈開來，耳邊在這個瞬間傳來了驚喜的口哨聲。

「賓果！」他們找到了。

阿緒欣喜的說，隨手搓掉了指上的火焰後將彈開的機殼扳得更開，機台裡頭並沒有想像中的線路，反而是一個通往著幽暗的……「小泉，是溜滑梯耶。」真有意思的設計。

溜…溜滑梯？

放下手中的布偶，小泉有點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入口？」藏在夾娃娃機裡？

也就是說所謂的機關就是要去燒投幣口的彈簧？這是哪們子見鬼的機關啊！一般人會用這種東西當機關嗎？

啊、等等，一開始的時候髮環的確是拉著她湊到投幣口旁邊的，所以說那個時候御想告訴她們的其實是『機關在投幣口裡』嗎？

她表情複雜的跟著阿緒一起探頭看去，嗯，很好，這下面居然還真的是個深不見底的溜滑梯……所以他們真的要用這玩意『溜』下去？

意識到這點，小泉整個囧掉。

這、她可不可以說不要？因為不管用哪個角度來看，這個入口都未免太深太詭異了啊！

「……沒有別的入口嗎……」臉色為難的，小臉蹲在阿緒身邊，苦著一張臉的看著這延伸到地底的暗黑溜滑梯，「這個溜下去會不會出事啊……」

「應該不會，剛打開機殼的時候裡頭有涼風傳來，這代表底下有空調、很通風，所以下去應該是沒問題的，」煞有其事的分析道，阿緒率先矮著身子跨了進去，「我先下去，然後你跟上來，啊、那些娃娃順便也丟下來吧，散落一地的也太明顯了。」

「真的用這個下去喔？」她還是有點抗拒。

「當然，時間寶貴啊大大，既然找到這那就先湊合著用吧，」非常實事求是的說，阿緒饒有興致的看著深不見底的溜滑梯，「而且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妳就當作是掉到兔洞裡吧～」

兔洞……愛麗絲夢遊仙境？

小泉被這個比喻逗笑了，「如果我是愛麗絲的話，那你是什麼？」白兔？

「嗯～這個嘛，也許是傑夏貓？」咧嘴而笑地，阿緒說，「說不定底下還有紅心女王在等著我們一起打槌球呢～」

「那還真是讓人期待啊，」聽到這樣的說法，小泉輕笑著推了推阿緒，「去吧，我隨後跟上。」

「記得關門。」

「還用你說。」她才沒那麼不靈光。

在目送阿緒下去一段距離之後，小泉先把那些掉在地上的娃娃通通扔進這個通道，接著關上身後的機殼，視線前方的黑暗讓她有些害怕，但，阿緒在下面等她呢，沒事的。

她這麼想著，然後在做了幾次深呼吸後，咬牙溜了下去。

拜託，讓這一切順利結束吧。

小泉的腦中這麼祈禱著，迎向了無盡的黑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