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耳之森

夢境就是人心深處的反射

所以夢　有時不只是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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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冷夜之中，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響起，接著是急促的喘息。

小泉瞪大雙眼，用力地深呼吸、吐氣，胸口上下起伏著，身上逐漸冒出了冷汗。

她剛剛似乎夢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在驚醒之後，心底仍然殘留著一絲恐怖跟詭異的不合諧感，但現在，她卻完全想不起剛才那場夢境的任何內容，只有倉皇的情緒還在。

怪了，那樣的夢應該會讓人印象深刻的啊？為什麼嚇醒之後就全部忘光光了呢？她可是嚇到醒的呢，一般來說，這種情況至少都會留點片段什麼的讓人回顧才對，不然這種心有餘悸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忌憚什麼的感覺，實在有點……

「太奇怪了，」不解的坐起身，小泉扶著額頭輕嘆口氣，「令人不由得在意起來啊……」

『在意什麼？』

「喵呀──」

被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給嚇到，小泉當下就要尖叫出來，所幸她在開口的瞬間就意識到現在是深夜，反射性地緊急伸手把這聲驚叫給捂住後，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只是叫出來的聲音變得有點奇妙就是了。

聽著那奇妙的驚叫聲，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嚇到人的聲音再次冒出頭，而且說出來的話之欠扁程度足以登上近日的十大機車排行榜：

『真有趣，小泉，妳可不可以像剛剛那樣再叫一次──』

「──叫你的大頭啦！」逼緊聲音，小泉反手抄起枕頭，腰部一個順勢扭轉將那柔軟的枕頭往聲源砸過去，很直接地把對方的要求給砸掉，「御！都跟你說幾次了不要突然出聲！很嚇人你知不知道啊？」

她最近已經被這種模式給嚇了至少十次有了！而且很悲傷的是她每次都會中招。

『我不是故意的，』御軟軟的訴說著那一零一次的論調，銀白的手爪將巴到自己臉上的枕頭給拿下來，配合著一雙眨呀眨的金色雙眸，模樣說多無辜有多無辜，『還沒來得及跟妳說我在旁邊，妳就叫出來了……』

小泉再次慘敗在那份水漾眸光裡。

看著御的精緻容顏跟那眼底的純然，小泉本來高漲到快要爆氣的滿腹怒火在瞬間灰飛煙滅，消失到連渣都不剩，在這種情形下，換做是任何人都絕對罵不出口的，哪怕是象徵性的抱怨詞彙都說不太出來，因為那些詞彙通通都在對方的視線之下被徹底『淨化』掉了。

掩面，小泉很認命的嘆了口氣，「算了，這大概就是人真正好跟人正真好的決定性差別吧……」她真的沒辦法對這副模樣的御發脾氣，衝著這種小鹿眼神開罵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壞人──哪怕做錯事的傢伙是小鹿本身也一樣。

『什麼人正真好？』聽見小泉的低喃，御湊了過去。

「沒事，說你是好人啦，」若無其事地將枕頭給搶回來，小泉非常淡定的發了一張好人卡出去，然後伸指就往御的胸膛戳去，「你，都這麼晚了，怎麼沒有乖乖在桶子裡頭睡覺呢？還有，為什麼會是這模樣啊？」

泛著銀白月華、拖著長尾的絕麗身姿，那頭雪白的長髮有如柔鍛般披散在她的床邊，害她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壓抑住想把御的頭髮抓起來把玩的衝動。

『這個嘛……』勾起淺淺的笑意，御換了下姿勢整個趴下來，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歪著頭由下往上地睨著小泉，『這副模樣是最輕鬆的，可惜尾巴放不進桶子裡，所以我只好出來了。』

御輕聲地說道，刻意壓低的音量在夜晚裡給人一種慵懶的媚惑感。

某人的心跳被這樣的說話語調給弄得快了好幾拍。

「喔、這……這樣啊……」也對，御現在算是個正在休養中的傷患，之前還整個昏睡不起的讓她緊張了幾天，現在好不容易好些了，想用輕鬆點的模樣出現也是應該的，換個角度來看反倒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呢，抱著手中軟枕，小泉不自覺地點頭認同起來。

「那就沒事──」要睡覺了。

小泉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但這話才說出口她就整個頓住，那種被驚醒的感覺又重新翻騰上湧，鮮明的像是她此刻還在那場驚夢之中一樣，心底發出了猛烈振顫。

──等等、不對，她有事！

回憶起那份駭然，小泉渾身一僵。

不知為何，她覺得如果就這樣直接繼續睡下去的話，剛才那場夢肯定會再來找她，這讓她莫名害怕起來，最慘的是她連自己在害怕什麼都不清楚。

『小泉？』發現床上的人神情不太對勁，御撐起身子靠了過去，『怎麼了？還在懼怕剛才發的噩夢嗎？』

「！」聞言，小泉瞪大眼，「你、你怎麼……」怎麼會知道她做惡夢？

『我看到了，』御說，臉上露出在回想什麼似的思考，『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那應該算是噩夢吧。』

「……你看到了？」

『嗯，一點點。』點頭。

還點頭咧！

「你居然偷看我的夢？」帶著冷冷的怒氣，小泉再次舉起手中的枕頭，大有等對方回答就要砸下去的氣勢。

『沒有喔，我沒有偷看，』看著小泉手中的枕頭，御眨著無辜的大眼搖頭，『偷看是不好的行為，做人不能那麼失敗的。』認真。

「那你怎麼會看到？」

『我當然是光明正大的進去──』

──噗！

又一次將枕頭摔上御那絕麗的臉蛋，雖然這樣用枕頭蹧蹋美人的臉孔讓人有點於心不忍，但是小泉現在管不了那麼多，要是不把御這種錯誤觀念給糾正過來的話，說不定他會一直認為只要光明正大的去做事情，那不管做什麼都是被允許的……這怎麼行啊！

「御，你聽好，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語氣凝重地，小泉非常認真的看著再次把枕頭從臉上摘下來的御，「不管是什麼事情，東西也一樣，只要不是自己的都要經過別人的同意才可以動作，這跟光明正大沒有什麼關係，是一種禮貌與尊重，也是很重要的常識！」

一臉單純的聽著小泉那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耳邊持續傳來狐野氏的社會知識再教育，那連串的糾正可說是滔滔不絕地猶如江河奔大海，從頭到尾非常仔細地講了快半個小時才結束。

為了對這樣的巨細靡遺表達最高的敬意，御在等小泉說完之後立刻拉過背包來，從裡摸出了筆記本跟筆之後就開始做筆記，看到這個舉動，小泉整個人無力起來。

「拜託喔，這種事情你做什麼筆記啦……」那只是一般常識而已，並沒有困難到需要做筆記的地步吧？

『可是小泉說得那麼認真，總覺得應該要抄起來才能顯示出聽者的誠意，雖然這些東西阿緒也有稍微跟我講過一點，不過都沒有小泉的清楚，所以要抄起來、要抄起來……』異常誠懇地，御的手上快速書寫著，寂靜的夜裡頓時傳出了刷刷刷的寫字聲，邊寫他還邊複頌：『非禮勿聽…非禮勿看……大眾對於隱私的定義……』

小泉囧。

她現在的心情複雜到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看著眼前麗人的「奮發向學」，她決定自己還是什麼都不要說了，「總之，你有聽進去就好了……」其他的她就不奢求了。

『嗯，我會努力的。』埋頭苦寫，御非常用心的試著將人子們的道德觀念吸收起來。

過去在天上的時候他向來都是想看什麼就看什麼，被觀察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的視線，既然不會注意到，那就不會有被窺探的感覺也不會出現什麼抱怨或責難。

而之前跟阿緒一起四處流浪的時候，可能因為跟自己沒太大關係的原因吧，阿緒對於這類的刺探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了，所以他一直都覺得這種事情沒什麼，只是看看而已對方也不會少塊肉嘛，沒想到會到現在才被強力糾正。

嗯，雖然這樣子跟他一直以來的隨心所欲有點落差，但既然決定要在人世走一遭，他還是配合一下比較好，『因為我想跟著一起去學校。』

「喔，你想一起去──什麼！？」驚，小泉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你也要去學校？可是你跟阿緒……這個……難道是要像之前那樣，兩個意識同時存在嗎？」

『差不多是那個樣子，』畢竟他們只有一個身體，想一起去學校的話也只能這麼做了，御這麼說，將手中已經抄完東西的紙筆放到一旁，『有問題嗎？』

問題大的咧。

小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氣不順，再嚴重一點可能就會當場昏倒了。

「那個，御，我不是要潑你冷水……但……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扶著微微發昏的額，她非常誠懇地道：「我可以每天回家都講學校的事情給你聽，保證不會漏掉任何一個精彩片段……」

開玩笑，阿緒本身就已經算是個清秀帥哥了，要是再加上御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的少根筋說話方式……天啊，她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且阿緒跟御除了共用同個身體之外，性格上可說是天差地遠，如果要這樣子同時出現的話，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說不定會被當成精神分裂症呢！

小泉的腦袋在三秒內閃過了以上擔憂。

『可是阿緒他說可以的……』委屈，御蹙起一雙柳眉露出了小媳婦般的神情，金色的眸子甚至出現了可疑的水霧，活像是剛被哪個惡婆婆欺負一樣，甚至，他還小心的伸手揪住小泉的一邊袖子。

不可以嗎？真的不可以嗎？

那副淚眼汪汪的面容彷彿在這麼說，而看到這樣的情形，惡婆婆狐野氏倒抽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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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緒，你這個王八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