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浮雲 死如塵煙

唯燈 一盞長存

--

 

「步履如煙,煙袖為手足,持青燈,行必有雲霧相伴……」我唸著書中那段文謅謅到我差點嘴巴打結的句子,頭有點痛,「為什麼就不能講的白話點呢?」不覺得白話文比這種念起來會打結的句子親切很多嗎?

我皺著眉頭將書拿在手上,繼續往下一個書櫃找可能會有我想要的資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同理可證,圖書館大了什麼奇怪的書都會有。

雖然我會來圖書館並不是為了找這類資訊的,但既然都來了,順便翻一下也不錯……

「安慈?你好了沒啊?」突然,我的同伴從隔壁櫃探出,看到我在翻這櫃的東西,他明顯吃驚了一下,「你在找什麼啊?這裡都是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耶,你信喔?」

梁佑祥,我的室友兼換帖好兄弟(他自稱的),打從上大學開始住宿舍之後我跟他就像被孽緣黑線給牢牢綁死一樣,房間怎麼抽都抽到同一間,同間就算了,如果是兩人以上的宿舍房間,我跟他座位肯定就是在隔壁,床位則永遠都是一個上舖一個下舖……

我們學校是那種機車到要一學期換一次宿舍的,還可以孽緣成這樣實在是……

這傢伙最大的特色就是,對另外一個世界完完全全絕緣,好比說現在,正巧有個紙妖對他的出言不遜感到不悅,在他面前正齜牙咧嘴地耍狠作勢要吞了他(這裡齜牙咧嘴只是影射,它只是變成全開大小想把阿祥包進去而已),如果是一般人至少會覺得背脊有點涼,可換成他卻是連個雞皮疙瘩都不會起。

更糟糕的是,阿祥雖然自己沒有感覺,卻能很完美的讓那個世界『感覺』到他,也就是會三不五時的『撞』到幾個妖啊什麼的而毫無自覺。

絕緣體當成這樣,肯定是種另類的天賦。

我不著痕跡的揮開那個紙妖,在心裡跟它賠了幾個不是,「阿祥,講話要留點餘地,有些東西雖然不見得每個人都相信,可還是存在的。」我有點苦口婆心的說,不過這小子似乎完全沒有體會到我的好意。

「拜託,你認識我多久了啊?不信的東西就是不會信啦~」阿祥隨手揮了揮,一臉好笑,完全不知道他的手剛好把紙妖從這邊巴過來再從那邊搧過去,「我說安慈,現在都什麼時代啦,你如果說要我相信有外星人那也就算了,妖魔鬼怪這種騙小孩子上床睡覺的東西就免了如何?」

他燦爛笑了幾下,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剛被我安撫好的紙妖立刻咻的一聲竄開,鑽進了阿祥手上的書裡。

見狀,我只能大大嘆口氣。

有兩個字可以很完美的形容我這個室友,那就是『白目』。

我大概可以猜到那個紙妖想幹麻,大概是類似讓阿祥的指頭被紙割傷之類的,可惜紙妖的小小報復不會成功,因為我這個室友不但是白目,還是強運的白目。

也許是因為他堅信『無妖』的意念太強大,強大到化成一種護身的言靈了,就算妖真的想對他做什麼,最後都只能得到最微乎其微的效果。

結果阿祥的確是被紙割到了,不過只割到他指頭上彈吉他練出來的繭……

「哎呀?什麼時候割到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耶!」

繭是死皮,割下去有感覺那才叫糟糕吧?

看著自己指頭上的小痕,阿祥在我們踏出圖書館後如此後知後覺的驚呼,「太神奇了,今天要去買樂透!」

同學……這種事情並不是買樂透的好預兆好嗎……

「啊!安慈,中餐乾脆買麥當勞回去吃怎麼樣?書都借好了,我想趕快把這個行銷報告搞定,」阿祥嘀咕著看著自己的手錶,一臉想快點回宿舍的樣子,「老實說,我一頁PPT都還沒做咧……」

啥米?

「一頁都沒動?」

「沒動。」

「你死定了。」我斷言,因為這報告又臭又長,而且重點是,「這明天早上就要交了。」

「不會啦!老子鴻運搏天,沒事的!」

「先說,我不會幫你的。」

「就算我請你吃麥當當?」

「不幫。」一客麥當當就想打發我?想得美。

「那附帶晚餐,佑祥專業宅配晚餐服務,保證準時送上門,如何?」他賊笑地看著我。

很好,相處這麼久了,這傢伙真的非常知道我的弱點,而我該死的心動了。

「餐點任我選?」

「沒錯。」

「接受加點嗎?」我要宵夜。

「沒問題!」

「好吧,既然這樣那麼就看在我們當了一年多的室友的份上,」為了晚上美好的食物跟宵夜,我不爭氣的妥協了,「就稍微幫你一把吧,噢對,我要雙層大麥克,飲料薯條都加大,謝謝。」

我們走進麥當勞買好餐,然後又繞出去買了一份鹽酥雞之後才回到宿舍。

回到房間開始分贓,阿祥似笑非笑的將我那份麥當勞餐點遞過來,「安慈,你今天終於達成了百人斬了,恭喜啊!」他曖昧的看著我,是男人的都知道這個『百人斬』在暗示什麼。

但是……「什麼百人斬?」雖然有點難啟齒,但在下還是個處男,別說百人斬了,連開光都還沒有過。

「就是剛剛幫我們點餐的那個小弟啊,」他興高采烈的扳著手指,「打從認識你那天起我就開始幫你算了,剛剛那個點餐小弟,看那個反應跟舉止還有眼神,絕對就是第一百個煞到你的人!啊哈哈!我梁佑祥的好兄弟果然就是與眾不同啊!」

相對於他笑的開懷陽光,我的臉色應該是暴風雨前的陰鷙。

「……你的意思是我很娘?」娘到讓人誤會我是女的然後煞到我?

「哎呀,說什麼『娘』,這太難聽了,安慈你再怎麼說也應該要用美人來形容啊,噗、啊哈哈哈,要慶祝要慶祝,我看看,標題就叫做『賀!左安慈百人斬達成!』啊哈!這太帥了!」

啪嘰。

腦中好像有個微妙的線斷掉了。

是,我的臉是長的偏向秀氣,頭髮也長了點(因為我跟阿祥都懶得去剪),甚至在小時候還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一直被當作女孩子養大直到我上小學為止,為了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女孩,還把我送去學了古舞,所以在舉止上可能會有點過於柔和。

說好聽點叫優雅,但一個大男人要這種優雅幹麻?

僅管小時候被當女孩養,但這並不代表長大之後的我會欣然接受被人誤會成女生,雖然這種事情因為先天長相跟後天教育太過成功而常常發生。

事實上,在我國中那段比較叛逆的求學時代裡,舉凡說我娘、像女孩子或是直接拿花拿禮物來跟我告白的,全都被我揍到他爸認不出來為止。

當然啦,現在長大了修養也變好了,而且一般來說,看得懂臉色的人通常會很識相的不在我面前提到關於我這『秀氣臉孔』的事情,除了眼前這個白目。

「阿祥……」我臉色陰沉,身邊的氣溫頓時降了好幾度,「我問你,我走路有內八嗎?」

「呃,沒啊。」

「那是我隨時比蓮花指?」

「也沒啊。」

「那你給我說清楚,我他X的到底娘在哪!!」我一把將某人的衣領扯過來,頂天立地的怒吼喊徹雲霄,如果不是因為隔音良好,也許整個宿舍都聽得到。

「咳,安慈,你別激動嘛,我想一下喔,」阿祥眼睛亂飄的想啊想,然後突然一槌掌心,「啊!我知道了!」

「知道啥?」

「是氣質啦!對、就是骨子裡的那種氣質!安慈,有沒有人說過你走起路來很有古典美人的風範啊?」

「……」

「呃、安慈?」

「去死!」

我強力的憤怒之拳對某人造成了致命一擊,過量擊殺確定。

 

隨手將頭髮紮起,我一邊啃著大麥克一邊看著電腦開始製作PPT,跟躺在旁邊暈倒裝死的那個傢伙不一樣,這份報告我只剩下最後幾項結論部份了,搞定之後再去幫那個白目的忙,一個下午應該做得完。

手上編輯著,我腦子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其實,自從爺爺『消失』之後,父母就開始有意無意的跟我提及關於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以及為什麼要小時候把我當女孩子養,似乎,我們家的男童都必須偽裝成女孩子才能平安長大,就這點而言,我在國中的時候曾經相當認真的問過父親。

 

『爸,』我的語氣很嚴肅,『我有個疑問藏在心裡很久了,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

『你小時候也被當成女孩子養過嗎?』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用不著明說吧?』說出來尷尬。

所以是有囉?

於是,我伸出手來,似笑非笑,『照片。』你知道的,沒圖沒真相。

『……沒有那種東西。』老爸別過頭,然後我聽到了母親的竊笑從後方傳來……

 

……老媽,其實妳是腐女對吧?

 

(待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日京川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